●王智敏

 “阿叔，讲解是我们的服务内容，如需要，叫一声，我即来。”她真诚地说。

 “梅江夜游”之旅开启多年，但我迟迟未光顾。我曾在黄浦江、珠江上乘豪华游船，领略过夜幕下国际大都市的鎏金富丽。料想，山区小城的夜游江景不会有甚奇异之处。直至前年——大学毕业35周年，同学约聚梅州，我才夜游一回。阔别相见，无暇无心留意船外风光。每每忆起聚会，兴致盎然，唯对夜游所见支支吾吾，好不尴尬。我决意消除此遗憾，捡拾不该缺失的记忆。

 去年秋天，与妻子特地重游。

 购票时，售票员友善地提醒我：线上预订还可优惠。前班次游船慢慢返回。闲坐在宽敞候船室的几位，却因朋友未赶到而先行离去。我想，假如劝说我们退款、取消行程，我们无妨也无怨。“请两位上船。”服务员柔声细语地说。“只两人也开？”我惊讶地问。“开啊，票卖出就开的。”

 “生意还好吗？”我欣喜登船，随口问道。“淡了些，大环境哦。”驾驶员粗犷而悠长的尾声似乎拖走了他的困惑、焦虑和忧愁，“你们真走运，120元的花费，享受到2900多元的包船服务。”

 一阵惊喜。扫视洁净简朴的船舱后即上二层，兴奋地在舞台似的甲板上旋转一周，四周景致揽入怀中。热情大方的服务员笑吟吟准备讲解，我捡到大便宜，此趟几无盈利，让他们过多地付出，怪难为情的，遂以“老梅城”为由谢绝了。“阿叔，讲解是我们的服务内容，如需要，叫一声，我即来。”她真诚地说。

 我抬头，圆月悬空，被一圈橙色的云彩项链般围裹着，一块块棉絮似的云朵拖曳玉盘游走。城市夜光反射到天空，光尘蒙蒙，我瞪眼寻找星星，唯有几颗像调皮的孩子闪动着促狭的笑。江风清爽拂面，江面温静平阔，波光粼粼，两岸灯光斑斓，缤纷交织，汇聚落入江中，织成绚丽彩缎，撩动人心。高层建筑广告灯箱变幻滚动，商企大厦、酒店宾馆、商住店铺的景观灯、艺术灯、照明灯交相辉映。路灯透过绿化带错落有致的树木枝叶，恍惚迷离。长堤公园传来阵阵紧凑舒缓交替的广场舞音乐和夜间户外歌者自娱自乐的歌声，过往汽车的嗡鸣声，商家促销招徕顾客的鼓噪声，奏出繁杂的都市喧闹曲。沿江绿道散步的市民络绎不绝，悠然自得。

 船驶近梅江桥，桥身的圆拱吊顶似一道飞跃的彩虹，倚着护栏的几位垂钓者气定神闲看着我穿桥而过。经整饬后的一排略高出河堤的老房子屋瓦，古朴简约，幢幢影影，像一幅古旧的印象派的风俗画作竖立江畔，静候好奇的探询者咂摸其往昔的风华和沧桑……

 船折行至东山教育基地，我出神地仰望着一间间灯光明亮的教室，回想起自己苦读的无悔青春。忽然，一阵烟火气时断时续飘至江中，丝丝淡淡，香气令人垂涎，那是流动美食摊档的馈赠。有旺盛的人间烟火气，城市才有温度而可爱，才值得留恋。

 近浮桥南端，我凝神远眺，千佛塔换上金衣，璀璨辉煌，静默地注视着芸芸众生。

 徐徐东行，缭绕桥梁堤沿的光带流变闪烁，东山新天地商业综合体和客商中心一片流光溢彩，森林般的住宅楼万家灯火替代了夜衣笼罩的远山，远处几束光柱探照灯般直射天际。此刻，我立于江心，沉浸在光影里，不想“举杯邀明月”，不愿“把酒问青天”，唯求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和谐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