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聪(1871—1945),广东梅县梅城西区梁屋“鹤和楼”人,书法家、教育家。
融入血脉中的眷念发在清明,特别深情浓郁,我们兄弟姐妹四人总朝着梅县仙鹤山庄遥望。因为那里有我们的祖父梁伯聪,有我们的父亲梁海平,他们安息在那墓园里。我们苍老的脸上都挂着两行思念与感恩的泪水,跟随着追忆穿越过远隔的时空,回到依偎在祖父、父亲身旁的温馨日子,温馨又激动。思潮滚滚,于是执笔追思,以寄托我们无限的怀念与感恩。
●梁辅尧 梁缃韵 梁瑜韵 梁婷韵
我们的祖父梁伯聪
写字作画 默默笔耕
自我们能记事开始,已和祖父相处一起,他的房间与我们父母的房间正好两隔壁。每当祖父要到厅堂摆桌写字,我们就要帮祖父磨墨砚,祖父写了一段落,我们就要在他的写字桌对面帮他牵移纸张,他才能不停地写。这差事很“捆身”,哪里都去不了,无法玩耍,但又不敢言,还是乖乖地帮祖父这个忙。
祖父是穷教书先生一枚,不饮酒,不吸烟,不选茶,不进补,吃穿省俭,过的是平民生活。祖父很瘦,步履蹒跚,但写字作画时,却精神矍铄。我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看着祖父伏案,用大笔小笔默默耕耘。
妻子为其纳妾
我们没有见过祖母(姓黄)。父母告知,祖母身体孱弱,过早去世了。
祖母为人分明大度,她意识到自己已无法与祖父白头偕老,为了祖父的家和事业,他身边必须有人。她多次劝说祖父纳妾,均遭祖父反对。祖父说,我为人师表,经常教育学生要德才兼优,而我却纳妾,成何体统!然而祖母日渐体衰,她不由分说,毅然亲自到潮州为丈夫挑选,并亲自操办丈夫纳妾事宜。终于,我们有了陈氏祖母。父母说,你们的两位祖母相处融洽,如同姐妹,相互尊重,家庭和睦。黄氏祖母于52岁去世。
善待宗族亲邻
在鹤和楼宗族里,祖父辈分高,排行第二,人人叫他“二伯”。祖父对堂兄弟们,心怀友善,尽显兄长风格,在祖父的诗集里,记载着他对诸位堂兄弟妹的关爱与祝福。但祖父也是宗族里最穷的,教书一生,无钱无权无势,唯有桃李满天下,且不乏人杰之辈。
然而,旧社会对教书先生的轻视,自然地也会默化到宗族里。祖父遭嫉妒、挑拨、中伤、欺凌的事件,不是没有出现。然而祖父总是告诫我们,要宽以待人,要为宗族添光彩,不要给书香世家留下败笔。
骨子里的书生傲气
祖父经济拮据,有人建议他写个“条子”给时任梅县县长的学生梁国材解决困难,遭祖父痛批一顿,祖父说:“我为什么要求助当官的学生?”这就是深入到祖父骨子里的书生傲气。祖父梁伯聪经常提醒次子梁海平,做事要认真,做人要低调,次子梁海平牢记教导,从不夸耀自己,更不自以为是,扎扎实实培育和教导后辈秉承祖父的遗志。我们每一个成绩,每一步成功,每一项声誉,都不依仗权势钱势,而是在党和人民的培育下,通过自己不懈艰苦奋斗获得的。
特殊的丧事
祖父是在他自己的书房离世的。书房内有一张竹床,祖父安静地躺在床上。当大家把祖父扶起,安坐在靠椅上,慢慢抬离书房到屋内上厅堂时,我们悲伤地边走边哭,呼唤着祖父。祖父的棺木在鹤和楼上厅停放了40天,在鹤和楼史无前例,原因是,祖父教书一生,两袖清风,生前无积蓄,死后也缺钱办丧。那时,祖父家境困苦,长子已早逝,三儿子年仅19岁,唯有等待在外地任职的次子梁海平归来。等待期间,有专业工人定期前来保护祖父棺木,用特殊材料涂刷棺木以防止渗漏。而家人每天傍晚依时到鹤和楼大门外敲大锣,然后在他灵前“做孝”。锣声一响,远近四周邻里都知道鹤和楼梁公伯聪先生的子孙在为他“做孝”了,梁公是在等待他的次子归来。
次子梁海平,就职在外地,梁伯聪去世时,正巧他调职另地,工作上的新旧交接必须完成,需花一段时日。他心急如焚,暗自流泪,及至一切就绪,立即请假,并预支多月薪酬火速直往家中奔丧。
次子归来,亲自主办梁伯聪丧事,肃穆庄重。伯聪的学生络绎不绝前来鹤和楼向恩师拜别,送来的“局布”(挽幛)挂满鹤和楼的大小厅堂。但是,鹤和楼与民间众俗不同之处就是从不让和尚或尼姑进入鹤和楼“做斋事”,这就是我们书香世家的惯例。
祖父穷尽一生,桃李满天下,墨迹留存世间,芳名永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