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之子

 婆婆老是捡儿媳的旧鞋穿，我更怕人家说我对妈不好呢。

 出门逛街，我发现母亲又穿上了妻子的那双旧胶鞋，走在大街上，显得很俗。特别是和妻子走在一块时，与妻子那漂亮光鲜的皮凉鞋对比，更是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高下立显！

 那天晚上晾衣服，我悄悄对妻子嘀咕：“下回咱给妈买双新鞋子吧，她都穿了你的三双旧鞋了，也该换双高档点的炫一下啦。”“还别说，我买了一双新鞋给她，名牌货，妈竟然不穿，执意要穿旧的。”看着我异样的目光，妻子又委屈地说：“其实婆婆老是捡儿媳的旧鞋穿，我更怕人家说我对妈不好。”

 “妈一贯勤俭惯了，可能她只想到节约，没顾及影响吧。”我解释道。“唉，我都不好意思和妈一起去买菜了。”妻子有些无奈。

 当晚，我特意到某运动品牌专卖店给母亲挑了一双崭新的波鞋。

 次日打扫卫生，我把母亲平时穿的几双旧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把新买的波鞋端端正正地摆在门口的地垫上。

 傍晚，吃完晚餐，准备去散步的母亲发觉自己常穿的鞋子都不翼而飞了，不解地问我们：“我的鞋子去哪儿啦？你们有没有看到？”“妈，您那几双老掉牙的旧鞋早该退休进历史博物馆了！”我一边调侃，一边指着新波鞋说道，“就给个机会让我们表表心意吧，这双波鞋是38码的，您试试看合脚不？”“旧鞋挺好穿的呀，扔掉可惜啦。”母亲仍然念念不忘她的旧鞋。“妈，鞋子我们都买回来了，您就试试吧。”妻子俯下身子去帮母亲穿新鞋。“不，这鞋还是留给你穿吧。”母亲推辞着。“妈，你就穿上吧，”妻子劝道，“不然我们可不高兴了。”

 母亲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但最终还是勉强穿上了新鞋。穿着新鞋散步的母亲一路上慢吞吞的，而且愁眉紧锁，郁郁寡欢，似乎并不开心。几天后，我纳闷地发觉：母亲又穿回了妻子撂在窗台上的一双旧鞋，看来她还是舍不得穿新的啊！“妈，新鞋不穿会很容易变旧的！”我提醒道。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母亲只好无奈地重新穿上了新波鞋。

 前天晚上散步回来，母亲拖着步子，似乎很不舒服地直接进了里屋。由于担心她身体不适，我脱完鞋便跟了进去，只见母亲正脱了鞋子弯着腰，往自己的脚上擦药酒。我惊讶地问：“妈，您的脚怎么啦？”“没啥，我的脚生来就趾骨外突，所以给新鞋磨得生疼。擦点药油就没事啦。”“您咋不早说？”我赶忙过去为她擦药，这才发现她的双脚拇趾趾骨都又红又肿，起了血泡！

 原来天生脚趾趾骨外突的母亲很难买到合脚的鞋，唯有穿宽松的旧鞋才自在，穿新鞋反倒憋屈，而她又不忍辜负我们的一番好意，这么多天一直在默默忍受着“幸福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