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海棠

 自从搬家到顶楼，就有了一方天台，大约40平方米，我开启了种植事业。

 从花店买来培养土，网购若干花种菜种、各式花盆菜盆，戴上草帽，我在天台劳作起来。填土松土，浇透水，撒种子，贴标签，写菜名花名……内心期待着青菜满园、花香袭人的盛景。

 南方的春天里，种子快速发芽，看着植物们一点点长叶、生茎，我欣喜难言。长得最快的是瓜苗们，黄瓜、丝瓜、西瓜，一两天就增加一片大叶子，没多久就爬上了为它们搭好的架子。花儿们也各自精彩，白的、粉的、红的、紫的，挤挤挨挨，热热闹闹地一齐绽放着。百日菊爱长个，不多时已高至我肩膀，花色鲜艳、花蕊繁密，是个合影的好搭档。

 没几个月，我的天台便是绿植处处、鲜花朵朵，带给我意想不到的快乐。每天早起，就上天台，看看哪些种子发芽了，哪些花朵绽放了。那阵子，心里被种植的成就感充盈着。

 春分后，我撒播了生菜、油麦菜、上海青、空心菜，很快发芽了。从未种过菜的我内心狂喜不已，想象着吃到亲手种植的青菜，必定幸福感满满。

 菜苗刚刚冒出泥土，只有两片小小的叶子，看不出不同菜类之间的差别。我早上看一回，傍晚看一回，期待着菜苗们快快长大。一天早上，我惊讶地发现，菜盆里的小菜苗全消失了，泥土表面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坑，明显连根带苗被吃掉了。我惊讶、愤怒、失望，双眼充血地转来转去，想找出干这坏事的“凶手”！当然一无所获。

 晚上和先生说了这事，两人猜测：是老鼠扒的？是小鸟啄的？是虫子啃的？得不出结论。

 无奈，第二天我重新松土、撒种。几日之后，菜苗再次十分争气地冒出，我又开心起来。可没多久，一如上次，菜苗们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根须都见不着。这回我气得不行，把老鼠、小鸟、虫子各咒骂一通。

 第三次撒下菜种，我将蓝色红色塑料袋剪成细条，扎在细棍上，插在土里，希望吓跑这啃光菜苗的小贼们。事实证明，无效！菜苗再次被啃光了。

 第四次，我让女儿画了幅吓人的鬼脸，贴在细棍上，插在土里，依然无效。

 第五次，我上网查看攻略，研究之下买了细网，拉在菜盆四周，将菜盆保护起来。这一招奏效了！菜苗长起来，没有消失！这说明是小鸟吃的，它们拿这细网没办法。没想到，一天早上，我发现细网破了个大洞，菜苗还是被吃光了。

 至此，我完全泄气了，深深的挫败感从心底生起来，延伸到四肢百骸，仿佛力气被抽干。

 先生笑我：“自然界自有规律，食物链天然形成，你何必强求呢？”

 我恍然大悟，如大梦初醒。

 植物在春天里发芽长苗，该长高的长高，该攀爬的攀爬，该绽放的绽放，若该成为小鸟的食物，那也是自然界生生不息的一环，哪能阻止？何须伤感？

 我释然了。

 从此，想种什么，依然撒下种子，浇水施肥，松土剪枝，但是否长成我想要的模样，则不再强求。长成什么样，我就接受什么样，欣赏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