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德

 “有乡愁的地方总是令人魂牵梦萦”“有故事的城市总是会比风景更吸引人”，不管距离的远近，抑或时光的流逝。

 年复年日复日穿行在历经千年文化熏陶、人文底蕴深厚的老梅城，时时面对的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语言、熟悉的中原汉民遗风……也许在许多人眼中，“总待在一个老地方，把自己的审美都用旧了”，忍不住会嘀咕“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而我并不觉得“有谁偷走了我的风景”，每天行走在梅江河畔，哪怕今天的落日走远，依然坚信还有明天的朝阳。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常常会浮现她曾经有过的历史沿革、风云岁月、地理名称、阡陌街巷、客味美食、风土人情。

 我不知道别人的感叹都基于什么审美标准，但明镜般的心却非常清楚：只有那些生命从一开始就深深地融入了这座城市的人，只有那些身居异域思念故土的游子，才会叨念着什么时候甩开缠身俗务，一个人闲云野鹤般地到老街老屋走走，听听上了年纪的街坊老人，掏心窝子般擦亮老梅城形形色色的故事；品一品长街短巷材质新鲜风味独特的客家小吃。

 老梅城的街道多以人名和其独特的历史建筑命名。梅江区政府前的义化路，这条全长不足千米，一直担负着新旧县衙主干道的临江通衢，她的由来是为纪念位居世界客属180多位名贤之首、广东古八贤之一的程旼处士。这位距离我们1500多年前的东晋南北朝先贤，为避战乱，从中原辗转千里来到梅州，播中原文化、授耕作技术、兴公益、治山川、移风易俗，德行获得南齐皇帝萧道成赞赏，誉其都为“义化”，乡为“程乡”，源为“程源”，江为“程江”，因此，粤东也就有了“先有程旼，后有程乡”之说。

 与义化路垂直的凌风路，自梅江桥起步，横贯东西至中山街与油箩街接驳处。这是一条长达一公里多的商业街，不仅串起了梅江桥、南门、凌风楼、八角亭、学宫、孔庙、西箭角、珠条街、树湖坪、百花洲等一个个功用不一的地方，还有两排骑楼下相向而立的商店，摆放着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商品，为你一路刷亮深藏脑屏的记忆。

 据考，凌风路得名于古梅州八景之一的“凌风楼”，是为纪念抗元英雄文天祥。公元1277年3月，文天祥率兵从福建漳州移师潮阳，惊悉蔡蒙吉在梅抗元遇难，立即率军进梅，击退元军，平定梅州。凌风楼由潮州知府（当时梅州隶属潮州府）郭子章倡议而建，取名于文天祥的集杜诗“楼阁凌风迥”之意。凌风楼被毁后，楼址前东西向的长街遂袭名为凌风路。

 叩响老梅城建筑群虚掩的门环，零距离触抚那泛着历史人文魅力的老街巷子。如果你一不小心像小时候坐滑轮车一样，滑进了一度叫万花路的元城路，你是否会被“殿上虎”真铁汉刘元城创设书院，招集生徒讲学，开梅州文教先河，创梅州习文之风的一腔热血而感动？紧跟着导游讲述“一母三进士，四世两乡贤”的脚步，一头扎进曾经挖出过“五马大夫”古革在上下马时专用垫脚石的老黄屋时，你是否会像宋哲宗一样，身不由己地竖起大拇指张口称赞“一门三贵”的旷世盛闻？又或者挥手招过来一辆三轮车，优哉游哉地从中山街转过文保路，再转入元城路、仲元路、辅庭路、生才路（泰康路）、周增路，一路思考着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孙中山的得力助手邓仲元、黄花岗烈士饶辅庭、温生才、周增，思考着修复老梅城城墙的叶文保、兴建“御书楼”讲学的清嘉应进士第一人李象元，其小小家族为何能培养出“公孙三翰院，叔侄四翰林”？抬眼望向剑英桥上迢迢星空，仿佛他们均化作朗照在夜行人头顶上那一颗颗耀眼的星星。

 老梅城红色场馆不多，但却布满许多触发你想追寻红色足迹、了解红色根脉、体验红色基因的载体，有名和无名的街巷。譬如红四军第一任参谋长朱云卿的故居，大革命时期梅县县委书记杨雪如、杨广存、黄芸的故居；又譬如八角亭、学宫、安定书室、新生印刷厂、生活社米店、隆发米店、学艺中学、东山中学、东山书院、东较场、十甲尾、中华路、盘龙桥、鹧鸪岃、金山顶等等一口气难以数过来的红色打卡点。当你的脚步叩响一条条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和文化承载者的老街；当你随着老街坊的讲述，进入一座座经受岁月打磨而变得越发安详的老祖屋；蓦然发现好些低伏在城市高楼大厦群里的老旧建筑，平时咋看咋不起眼，如今经知情人点化，才明白其间竟蕴藏着如此巨大的红色资源，你翻飞的思绪是否一如梅城的早晨霞光万丈？

 至于那些能够帮你寻回舌尖记忆的小作坊、小排档、小吃摊，无论你选择春夏秋冬的哪一天亲临，老梅城都一如既往地欢迎你的惠顾、你的窃窃私语。一阵风吹来，你不妨闻一闻，是不是油箩街头的煎芋泥、煎瓜丸、煎油角、煎丸子、煎馓子散发出来的阵阵油香？是不是凤尾巷那绕绕韧韧、软而不糯甜而不腻的荣记汤丸开锅的醇香？是不是文保路口那百吃不厌的尚记盐焗鸡的浓香？

 一切场景都历历在目，一切场景又都虚幻如画，听那首萦怀的客家山歌又在耳畔响起：

 客家的天也美来地也厚，客家的山歌千万篓；客家的山歌美如酒，芬芳清醇解忧愁。山歌声声不离口，字字句句乐悠悠，年年月月歌缠绵，唱了冬夏唱春秋。唱不完天地人和百业兴，唱不完城乡巨变凯歌奏，唱不完日新月异景色美，唱不完幸福吉祥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