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平
花前风细细,柳畔水盈盈,清明时节,风和景明。对于大家族来说,清明扫墓,那是借机游春聚会,尤其是孩子,一路玩耍,更是兴味盎然。
公公去世时已经90岁,那代人早婚,迄今为止,后代男男女女里里外外加起来有64人。因为人多,扫墓的日子众口纷纭,后来约定,每年定于清明这天,谁还另有事的,自行安排。
弟媳在家,做家务一把好手,她会预先准备祭拜的最高礼节:三牲。一块肉,整块煮熟,撒上红曲染红;一只大阉鸡,原只煮熟,昂首挺胸摆正,鸡颈后面置放鸡红,其他鸡杂放在鸡腿中间;一条鲢鱼,头部穿个篾件,寓意连子连孙。
先行的是几个兄弟叔侄,背着割草机,扛着锄头,在前面开路。中间是一帮妯娌姐妹,有人拿着镰刀,有人提着肥料,挑担的,一般是我,担子的一头是三牲,一头是果盘茶酒。后面的是一群年轻人,一路指点春景,间或互相调笑几句。尾巴一样跟着来的,是七八个娃儿。
目的地在一公里外的山头,穿过竹林、田野、鱼塘,沿着蜿蜒小道,泥土台阶拾级而上,眼前豁然开朗。大家分工,割草、平整、栽花草、给柏树施肥,三姑子擅长排场仪式,她会按照当地风俗,陈设祭品,先敬山神土地,再念至亲父母,带上列祖列宗来喝茶饮酒吃肉,同行的人依次鞠躬,然后是各表心愿祈求保佑。
礼毕,歇足。这时候,大家会重拾公公常说的一句话:“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各人散开,在附近寻野菜,砂菌、竹笋、苎叶、艾草、马齿苋……运气好的话,还能挖到正宗的五指毛桃根,真是应有尽有。乡村的孩子得天时地利,他们的玩具是大自然的馈赠,俯首可拾:竹子上新长出的嫩枝折下来,剥去竹壳,一边转甩一边哼着自己才听得懂的儿歌。田里摘几颗蚕豆,取出豆仁用手握着,让对方猜单双,没有猜对的把手里的豆仁输过去……
12点前必须完成祭拜,大嫂提醒大家,该回去了。归途中,把采到的野菜做个安排,一桌的菜单也就出来了。
回到家里,男人们一边喝茶抽烟一边忙些修修补补的活计;姑姐们难得回娘家,会拉着子侄玩纸牌“点张里”;厨房里大嫂洗菜,我掌勺,弟媳吆喝着孩子们摆桌凳,二三桌坐起来,都说柴火大锅烧出来的饭菜,滋味特别好。孩子们不拘束,会抢菜吃,抢到红鸡蛋尤其兴奋,一是好看,二是客家人的兆意有“春光”。
午饭后,分道扬镳,临行时,不忘瓜分采来的“春色”。
乡野田园,空气新鲜,城里归去的人感觉心情特别快适,好似在氧吧醉了一回。清明扫墓,既缅怀先人铭记传承,又带着生命发展的印记明确我们并非“独自”一人,更是畅享春天,融入自然。因此,佳节清明,我们把寄信天涯当作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