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风

 那一年过年，正好是湿冷的天气，而我一家，回到了乡村。印象中，沤年沤到这样还是第一次，从年廿八开始，阴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没了，而且气温一天比一天冷。初一、初二这两天，除了早餐，都在邻居阿朝那边吃。事实上，早上起来已经9点多钟，弄了早餐吃完，待喝完一壶茶，阿朝妻子霞妺那边已经叫吃午饭了。

 尽管这样的坏天气，大年初一的早上，我还是按照老家过年的习俗：吃素。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过年，毎年的年初一、年初二早上和中午都是吃素，年初一晩只暖些年夜饭剩下的饭菜，而年初二晩则重新备些新菜来吃，是仅次于年夜饭的新年大餐，所以吃饭前也一样要放鞭炮。

 我不太清楚大年初一、初二食素确切的含义。但我想，大抵因为一年之中年初一、初二为最大，食素可以不杀生，以表内心虔诚向善，换来一年的平安吉祥。又或许，在年夜大餐吃得醉了、膩了，以素食来醒醒肠胃。事实上，在那些艰苦的岁月，过年也没有那么多肉可吃。

 农家过年，用自家种的糯谷碾米蒸老酒，舂米粉蒸甜粄、发粄，做煎丸，这些总是少不了的。炸煎丸的油一般都是用植物油。因此，初一、初二食素时这些正好派上用场。以温热的老酒，伴着甜粄、发粄、煎丸，或再加上一两样植物油炒的青菜，就成了典型的素食。 年初二，是客家女人转外家的日子。早上，阿朝的母亲说回外家看看，见依然下着阴冷的雨，我把车借给阿朝他们，他们兄弟三人陪着母亲去省亲。下午回来后，阿朝的大姊和妹妹也带着一家大小回娘家了，家里顿时热闹非凡，仿佛让寒气骤然减少了几分。 吃过晩饭，喝完茶 ，儿子陪外婆回屋里看电视了，我依然在用手机上网和玩微博，阿朝则做庄，和孩子们玩起了5角钱的扑克万历，妻子秋月和霞妹妯娌们打2元的麻将。屋外依旧下着阴冷的雨水。一年到头本份殷勤的人们，再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内心都是安静、充实、温暖的！

 年初三，雨终于停了下来，但气温依旧很低，我们老家有“穷鬼日”的说法。年初一、年初二“囤财”，不打扫，到年初三，就可以进行大清扫了，把年里积存的垃圾清理掉，扫地、扫门坪。从除夕到年初二晩上，一直在阿朝那边吃。我们跟阿朝说，今天开始，自己这边煮来吃了。

 吃过早餐，秋月接到从广州回来的朋友的电话，说要来拜访。临近11点，朋友一家四人来到家里。秋月泡茶和客人聊天，我开始准备午餐。最新鲜的自然是霞妺种的青菜了，此外就是年里备下的盐鸡盐鸭、自制的腊肉和腊肠了。中午和朋友的丈夫喝了三杯小酒，正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吃过睌饭，儿子在电脑上打游戏，秋月陪着母亲，在客厅的沙发床上钻在被窝里看电视，我一个人到阿朝那边去喝茶。阿朝兄弟阿坪和阿全两家人转外家去了，亲戚也走得差不多了，阿朝家里一下子清冷了许多，热热闹闹的年，好像马上就要过去了。是呵，常常，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

 转眼之间，就到了年初五，俗称出年界。出了年界，意味着年就过完了，要收拾行囊和心情，准备出门和上班了。虽然农村有句老话：“有酒矛酒嬲到初九，有食矛食嬲到初十”，但这只是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难得有几天舒心日子的农民的一种心理写照罢了。如今，大部分人初八都要上班了。

 当你捡拾好心情，回眸凝望，那些纸炮的残红，或许，让你有了一丝伤感。是呵，年年如此，春花秋月，人生总似陀螺般地轮回。毎一次前行，毎一刻远望，毎一份驻足，只要尽力、心安，就是人生的富足和幸福了。